“自在蓬蒿——刘士铭雕塑展”开幕式群访

受访人:钱绍武 吴竟 袁运生 李天祥 杨力 吕品昌 曹春生 邹佩珠 刘焕章 王少军 范迪安 靳之林 马金凤 孙一苗

钱绍武

记者:钱先生您与刘老是上下届的同学?

钱绍武:恩,对对。他比我高一班,我们那个时候人很少呀,他比我高一个班,实际上和同班一样,每天都在一起。

记者:那您今天看了他的作品有什么感受呢?

钱绍武:他的作品最主要的是一个真字,真感情,真激动,真反对,真讽刺,但是他是非常的真挚与同情一些非常底层的人民,非常真挚,不拘一格,没有任何雕塑家雕塑的怎样,他全没有,象这个现象这个题材有哪个雕塑家做过,充满着童趣,这个是真正的我们中国的瑰宝,我们中国的艺术有着辉煌的过去,大汉雄风,这个时候把一切清规戒律全抛弃,他是很多,只要是世界上存在的,他都可以做,把他看到的东西全都记录下来,只要做,他就做的非常有意思,所以这个就是真正的艺术家,他的感动来自东西的激动,东西的动情,因为这是真情,世界这个是真正懂得艺术家,非常亲切,所有的清规戒律都打破了,这才是艺术真正的好看头,黄河的大船,做的时候照样是好东西。

记者:您认为刘先生作品的独特价值在什么地方?

钱绍武:独特的价值就是真正的艺术,不是假艺术,不是什么真的,什么假的,真正有内心感受的他就做,他的喜好,他的同情,他的关心,他的品味,他的观察,作为他的喜爱来感染我们,我们都感觉到非常意思。有个日本的清少纳言“真有意思”。这句话可以用来形容他的所有作品,真有意思,真有味道,他就把他自己的爱,自己的同情,他自己的怜悯全部表现出来了。

记者:钱先生,您对刘士铭先生的早期作品一直到晚期作品可以说都比较熟悉,那您认为他一生作品的基调是什么?

钱绍武:就是真诚,没有任何条件方法,他做雕塑就用泥捏,捏他自己的全部感受。

记者:您是喜欢他早期的作品还是80年代来美院之后的作品?

钱绍武:所有的作品都喜欢。跟他的艺术,所有的艺术一样,不分新旧,不分老少,不分先进和落后,都是人类非常宝贵的财富。

记者:您是如何认识他60年代之前的作品的?

钱绍武:我们一起参加土改,然后他从农民那看到了希望,他就做了丈地。农民家里那个就是非常好呀,参加了捷克的展览,被国家博物馆给留下了,现在还。他就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马金风那个,他喜欢的不得了,满屋子贴满了剪纸,他贴满了,就贴到我那了,我们住在一起,他住在一个床,他就是这个样子,真的不考虑后果。

记者:您是不是认为他与马金风的盛情对他的艺术影响很大?

钱绍武:影响很大。

记者:您能否举个例子?

钱绍武:是精神上的一种敬佩,一种爱,没有发展。对艺术的影响就是真挚呀,情感就是这样的,都是一样的,都是情之所至,不管不顾,这点是很多艺术家都作不到的,他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像法国艺术家凡高,全身心的专注热爱艺术。

记者:钱先生您认为刘士铭先生的雕塑在当代的独特地位是什么?

钱绍武:独特地位,当今没有第二个艺术家跟他差不多,他是完全独特的,这就是他的独特地位,很多艺术家认为表现笨的东西就不是艺术了,只要艺术家真正相信这点对人民是有益的,这么做就是真正好的艺术,但是当时的大跃进吧,但是当时我们所有的艺术家是真相信呀,真认为这个可以挽救中华民族呀,真认为这就是中华民族的唯一希望呀,充满了自豪呀,这就是真艺术。

吴竞

记者:您是刘老的朋友?

吴竟:我们是同学。

记者:您看这个展览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吴竟:我觉得他非常不容易,身体不好,而且做了这么多东西,他是走的另外的道路,他的创作思想是我们中国传统传下来的,一切从自己的情感出发,不想给人家看,也不想哗众取宠。

记者:您认为刘老雕塑的独特地位是什么呢?

吴竟:这就是他的独特地位。

记者:您平时与刘老接触比较多,最使您感动的是什么呢?

吴竟:那太多了,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艺术品。他的经历,他的思想,他的什么,就是一个艺术家,他就是什么都不管,就管我自己的艺术,谁能做得到,工资可以不要,职称可以不要,房子可以不给,那个时候不容易呀,你想想就这个,谁能做得到呀,中国人有几个能做得到呀,厉害吧。现在呀很多艺术家表演,做秀,给人家看,你看我多伟大多温柔,所有带表演性质做秀性质的,都离开了真正的艺术十万八千里,真正的艺术就是禅宗说的,不顾人性,直指人心,他做得到,每一件作品都非常感动,你看这个,这个做的很早呀,你说那个戏台前面是,这是后台呀,后面就是这么个场景,原来这边还有一个小鸡在吃什么,很亲切,感动人的,有一个西方作家说什么时候写文章,像女人生孩子一样,不生不行,那时出来的是文章,不是挤出来的,不是做出来的,他就这样,饱想一个东西就做,不做出来就难受,这是真的艺术家。

袁运生

记者:您是什么时候接触刘士铭先生的?

袁运生:在老美院地雕塑系那个小陶窑,那个时候学校给我一个小房,89年因为壁画的事,我去了美国,95年回来以后,让他在陶艺工作室上课,学生非常喜欢他。

一般来讲,文如其人,你看他的作品就能看见这个人,你看他生活中大大咧咧,但在艺术中你看他作品中所有必要的细节,他都表现出来了,能不放过的东西,他都没放过,这是一个艺术家,天生的艺术家的素质,他的敏锐,这种敏锐通过作品又表达了出来,知道舍弃什么,知道什么是不能够丢失的,他在底层生活了很多年,你看他所做的所有的东西,就好像把眼睛一闭,我们也做梦也想象,不知道怎么做,但他知道,所以我说他把握对象是高度敏锐的把握,非常独到,他就用自己平常的方式,而做了很深入的内容,有些艺术家可能形式特别考究,但往往把最平常的东西丢掉了,很浪漫,我觉得现代的艺术家缺少这个,缺少这种精神,因为这个东西不象拷贝什么东西,拷贝这个价值就成为他的价值,这是一个民族的马上消失的东西,很多人迷恋这个东西,他的作品就是使用最平常的情感,所有人没做到的,没有这种情感,他不会淘汰,因为朝代变了,它就没有意义了。

我觉得他有自尊,我觉得一个没有自己文化的自尊是很可悲的,他的作品很有。一个艺术家要很有自信,他要有自尊,他的艺术创造力就是有根之末,有源之水。

记者:袁先生,您是雕塑圈之外的人,那您是怎么认识刘先生在世界上乃至中国的雕塑地位的呢?

袁运生:关于这个地位的问题我不愿意多说,地位的问题是另外一回事,他的雕塑是经得住中国人外国人,世界上最大的艺术家他都不敢轻视中国的雕塑艺术,那就是我们自己不重视的问题,我们自己不重视,我们的年轻人也不重视,多样性,中国是非常开放的,中国的艺术是多样的,变化多端的,蓬勃发展的,几千年来人们不懂得的爱惜,需要一种。

李天祥

记者:看完展了吗?

李:我还没看呢,但以前看过。五零年,咱们学生代表第一次出国,我就带了一批咱们中央美院的作品。其中一件就是刘士铭的《丈量土地》。

记者:对,是毕业时作的,去苏联展览。

李:不光苏联,在布拉格,在捷克斯洛伐克。那是第二次学生代表大会。刘士铭跟我是非常好的朋友。经常上学下学的时候我们都一块儿,因为他腿不好,人非常好。

记者:是是是。

李:那么,他任很有意思的事情。做得非常好的雕塑。他这雕塑五零年代表中国学生去世界第二届学生代表大会,在布拉格,捷克斯洛伐克展出,当时雕塑系有两件作品。一个是刘晓岑,也是你们美院雕塑系的。

记者:也是他同学吧?

李:对,他同班同学。我们都是同班的。刘晓岑做的一个民兵,女民兵。还有一个刘士铭的《丈量土地》。那《丈量土地》在那获得震撼性的好评。他那个非常有生活,刚刚一解放,就去土改,他就参加了,有生活。今天又个解说,说他是“平民的艺术家”,就是,他就是这样,老百姓的生活他非常了解,人呢也非常好,他就是因为这腿。

记者:那他班上其他的雕塑家风格就完全不一样吗?

李:当时捷克斯洛伐克,我悄悄说一句,你们别录下,那边画人画不像。做雕塑啊,还总是奇形怪状,反传统,是吧,要不然就是走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的路。他那街上那领袖像啊,画谁都画不像,难看极了,看了我们那展览啊。非常激动。

记者:不一样?

李:非常不一样,你们能做这么好的东西,他们非常不理解,他很不理解。我跟他们泥塑家一块儿做的产品,他们很不理解,他们自己不知道怎么就跑到这个路上来了,很糟糕。

记者:那您说一下他的作品跟别人的作品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李:他的作品最大的不同,我感到,第一,是朴实,他这朴实吧就是完全给人感觉到一个像米勒那样的,但是米勒是悲观的,他是乐观的。他又有一个非常强的基本功,他和我们同班画素描的时候,他都是分面画的,那人物啊,他研究结构研究得非常好,再有一个就是,他这艺术始终如一。他已经学的时候就形成自己风格了,任何人都不能扭转,所以这些东西和他古诗词的修养啊,都比较好的,他的钻研精神特别强,个性非常强。

记者:非常用功,所以才有了这么多的作品。

李:他啊,同班三个同学,都是出类拔萃的。有个叫于津源的很早就过世了,一个是刘晓岑,现在身体不好,就三个,一个班就三个,那时王临乙啊,教啊。

记者:对。

李:曾竹韶啊,都是他老师。

记者:他们那时,西方的雕塑进来了,他们怎么看待西方的?

李:西方那时候还没进来,我是到捷克才看到他们的雕塑的。

记者:看到外国雕塑?

李:因为捷克受西方影响非常多,但是他们也想挽回他们的现实主义传统,他们原来有现实主义传统的,画的很好的,那后来因为西方这个艺术啊,一泛滥,就把这画家都搞晕了。

记者:不知道学什么好了。

李:不知道什么是好,是吧,这个事情在咱们现在中国也不是没有这个危险的。第一,西方人有钱,第二,他有市场,是吧,他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价钱很高,一般的人以为价钱高的就是好的,是吧,我们现在这个社会,价钱高的未必是好的作品,是吧,真正好的东西,很可能相当长时间人们都不知道,但是老百姓特别理解,这个东西为什么我们第一次拿出去展览就围了很多人来看。

记者:外国人看中国人的雕塑也能欣赏,了解。

李:凡是现实主义的,普遍全世界都能欣赏,因为他看得懂啊。说人话啊,他不是说鬼的话啊,因为我们不懂英语啊,是吧,我要是中国人,我故意讲英语,让你不懂,那人就脱离开了,画画,雕塑都是视觉艺术,你不用懂,用眼睛一看就明白,就懂了。而且画画有另外一个优点,它得现场看,是吧,因此,很多胡搞的那些作品啊,即使人都否定它,但以后只要有人宣传他,照样还能卖大价钱。有钱人不懂画啊,电影不行,电影你要搞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几分钟就不想看了。所以艺术,看现在我们的艺术,西方来了很多很多,我们看,完全可以,但是我们有我们的欣赏标准。我们的艺术有一个很根本的条件就是要求:艺术为人民服务。

记者:刘士铭先生就是这样。

李:他是这样的啊,他的艺术都是老百姓的,他的那些小的泥塑啊,非常好,是吧。

记者:好,谢谢,您再看一会儿!

李:好,我再看,你们是美院的是吧?

记者:对。

李:你们是什么系?

记者:人文学院,美术史系。

李:对,要搞人文,不要搞人不文。

记者:嗬嗬,谢谢!

杨力、吕品昌

记者:两位一起吧,两位随便谈一下!

杨:这是雕塑系主任啊!

记者:您最喜欢哪一个啊?

吕:这里边啊,最喜欢的是哪个……

记者:劈山引水?

吕:不是不是,是那个戏剧,叫“后台演员”的那个。

记者:啊,那是有一个系列的。

吕:那是最早的,那个后边的做得很漂亮,手法啊,从造型,包括形态、表情,都很有意思的,而且它背后有一个故事,满有意思的,原型,那个……

记者:就是马老师。

吕:对,所以那个作品做得非常好,我特别喜欢那个。

记者:杨书记喜欢哪一个?

杨:我就很难说啊。

记者:您看哪个比较有意思?

杨:有些东西特别生动,他的东西我说不是学院派的。

记者:他接受的是学院派的教育。

杨:他是在学院里受的教育,但是他更多的是从生活中从民间中学,然后自己思考,你看他做出来的东西,包括2006年的作品,生活气息都很浓郁,他抛弃了原来学院写实的西化的部分,他为什么要抛弃这些东西呢?跟他的生活有关,他毕业以后,有很多时间去民间、乡村,还有到了博物馆以后,看到了很多秦汉中国古典的艺术,所以受到了很深的影响。这些艺术打动了他,所以他觉得作为一个中国的艺术家应该要有自己的风格,要沿着民族的道路去发展,所以他把原来的技法抛弃了,采用一种中国传统非常自然的表达方式,很随意,他做东西特别随意、简单。你看他做东西就像是在玩,他脑子里没有任何规章,拿自己感兴趣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有现成的规则限制他。

吕:随心所欲,但是又表达他对雕塑的认识,你可以从他的东西里找到答案,你看他的四合院,小人都可以从汉俑上找到原型。

记者:他在河南博物馆工作过。

吕:对,刘先生我跟他特别熟,我本来也是做陶瓷的,我们一直在一块工作,他经常来工作室,他行动不是特别方便,我们看他做雕塑,关系特别好,相处很融洽,他一点架子也没有,我们讲他的故事,他的爱情故事,他的生活,我们已经成为很好的朋友,我们每年过年过节都要去看他,他还过节给我们送东西,特别有意思的一个人,很随和。

记者:好,谢谢两位,请继续参观。

曹春生

记者:曹先生您好,耽误您几分钟。我们采访您一下,展览您看完了吗?

曹:我看完了,我了解他的作品。您是哪的?

记者:我们是中央美术学院的学生,也是刘士铭雕塑研究中心研究员。

曹:好。刘先生是一个,在我们雕塑家里是一个很特殊的人,他从年轻的时候到现在这个岁数,他打骨子里非常欣赏非常敬仰非常追求中国民间的传统雕塑。当然他接受了美术学院的正规训练,基本功也非常好,但是他的个人创作非常的民间,这是因为他有机会在博物馆里或者在基层待过,特别是他自己对中国的汉代陶俑等古代的雕塑有特殊的研究,这对他有启发,而且他能坚持下来。喜欢归喜欢,如果不把它和自己的创作或者和生活结合,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好作品,所以他吸取了中国传统营养,和近代当代的生活相结合。他真是非常纯朴,他一直不求功名,他默默地在工作。过去我们在改革开放以后80年代才回学校来,我们当时有一个不太好的不像样的窑,是一个小的工作间,实际上是搭了个小窝棚一样,四面透风。他在那里,尽管条件不好,但每天都要做大量东西,当时我们看了非常喜欢,因为他在基层生活了很多年,积累了大量的生活素材,他脑子里有很多东西,出口成章一样,因为他太熟悉老百姓的生活了,所以他做的东西非常真实,非常有趣味。而且他能这么坚持,对当今我们来讲是非常难得的,难能可贵的。我们现在的艺术家们,特别是年轻一代的艺术家们缺乏对生活的观察,对生活的体会,往往急于求成,恨不得多做几件作品,脑子里想成名成家,被社会认可,这是一种浮躁的心情,我觉得艺术是要靠积累,艺术必须要有一种真诚的心,首先要有感而发,你不能用别人的眼睛,别人做的我照抄模仿,这样的东西肯定不能成功。我们要自己去体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把真情实感,我觉得刘老师这点非常杰出,他如一而终几十年如一日的。有些城市雕塑家能得到很多报酬,他不会这些,他一直做自己的东西,很多东西他送朋友了,有的丢了,有的损坏了,他做的东西很多,他非常勤奋。他每天带个饭盒,骑个自行车,中午把饭热一热,生活条件非常艰苦,但是我觉得他非常富有,虽然他在生活上很清贫,但是他很富有,所以我觉待这些要得到很好的宣传。艺术的真谛就是你要把你真诚的心去跟社会接轨,用自己的眼睛去反映生活,我们现在缺乏这些,作为我们来讲一天忙忙碌碌,有时候还不能掌握自己,自己有些想法时,社会上要求你做这个,我们就做这个,有时候这个事那个事,不像他一样,有时我们也有这些想法,但是不能潜心下来。

记者:每个艺术家都会有那种潜心做东西的想法。

曹:做艺术有时就需要自己关起门来,不为外界打扰,但是也要去生活里体会,再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他这个人没什么干扰,他不当小组长,不当主任,他顶多给学生上上课,所以他可以施展。
记者:好,非常感谢您。

邹佩珠先生

记者:邹先生,您好!今天看着个展览,您一定很高兴!

邹先生:是啊,非常高兴,能办这么一个展览很不容易。

记者:您和刘老先生算是老相识了,能说一点以前在学校的事情吗?

邹先生:我46年就在美院工作,我当时教学的时候他刚考进来。

记者:刘先生大部分的创作你都熟悉吗?

邹先生:也不一定,他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就非常熟悉,当时我们在学校里谈艺、谈戏,谈戏呢实际上就是谈的马金凤。当时那个《劈山引水》是大跃进时候做的,58年时,我就在创作室,我是创作室的组长,当时我们有三个人,赵瑞英管生活,我管业务。当时这个《劈山引水》有彩色的,当时的色彩是我设计的。大跃进时候,我们在中山公园的牌楼前放的很大,当时我们做了几天几夜,就在地下休息。放大一个这个,后来就做了不止一个。后来他离开了学校,去了农村。他后来的雕塑有的我没有见过,有的也见过。但是每次看都很新鲜。他的作品的生活气息很浓厚。要我来说,艺术的生命力就在于生活,尤其是反映当今的生活,看起来很有趣味。看(注:指着《张罗捕雀》)咱们小时候都干过。像这个都很有意思。你看这些鸟,很喜欢钻在窝窝里,生活气息很浓厚。他的想象力丰富,办法也很多。

看到这个展览很高兴。他算是我们美院的第一批研究生。能办起这样一个展览不容易,雕塑本来就不容易。社会上有一些雕塑,现在要向国外学习,好的是要学习,但一定要分析。精神上的东西更要考虑到民族的方面。要考虑到形式。思考的问题多一些,学习是一定要学习的。

今天能来,总之是很高兴!

记者:谢谢您,邹先生,祝您身体健康!

侯一民先生
记者:侯先生,您好!谈一下对刘士铭先生作品的感受好吗?

侯一民:他的第一个作品是我们一块儿考艺专的时候见的,在考场上他就坐在我的旁边,我见的他第一个作品就是他的铅笔盒,是一个棺材(笑)。他是非常优秀的,留校的嘛!后来到河南去了,这个人就是这样犯傻,后来,他绕了一圈又回到北京,在历史博物馆复制了很多文物。我跟他非常好,非常熟。照我说啊,他本身就是一个文物,你看他的样子,我说你就贴一个标签,站在那儿让大家欣赏,就是一件很好的作品!(笑)

如果让我说两句的话,我想说现在看了很多雕塑家的作品让我恶心,但是刘士铭的作品很可爱。很多雕塑家、画家的作品突出一个“空”字,但是刘士铭的作品不空。我们这些顽固派们总想取材于人民,让老百姓喜欢看,但是好像这些思想现在都过时了。到底过时了没有,那通过这次展览,让作品来说话!

刘焕章

他一直比较注重生活方面,当时也谈创作道路,但是他跟别人不一样。有的就想做大的,没有大雕塑,就不知道做什么。现在还有这种情况,就是接活儿,没有活儿,没有其他的事情就不知道做什么,很少自己做创作。但是刘士铭经常自己做东西。后来他要去河南,我们劝他不要去,知道去了不会有结果,但是爱情的力量是巨大的,后来他还是去了河南。但是在那里也不得志。回来以后他跟我讲,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都在做毛主席像。当时各派都在打派仗,刘士铭被拉走关起来了,自己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每天给他送吃的、喝的,每天就只管做主席像。最后这些像也都砸了,没有留下来的。

后来回来了之后,结果什么也没有了,不像别人有工作室。后来他又到河北、河南,在河北石家庄,还有保定做了一段雕塑,后来又调到北京,是老钱把他要回来的。这儿展览的一大批很多都是后来做的。《劈山引水》是当时做的,其他的都是后来做的。这些东西都是他有感而发的,是他的真情实感,有生命力。

我的路子是唯美的,因为我过去学过篆刻,造型、线条都很讲究。他的作品是随意的,一种真实,朴实的天真藏在里面,技术、科学,这些东西都能通过下功夫学会。但是创作、灵感,这些带有感情的,别人学不会的。有生命力的东西不好学。你看,有的人画画,出手就俗,有的就不是,这都和爱好、修养、人品有关系。不是说“文如其人”嘛!大部分都是这样。虽然他的作品不大,不是庞大的,大主题的,它是生活的侧面,是另一面,更感人,更有生命力。

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一谈起来就容易对他动感情。

王少军 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副主任

我是小辈人,但是我认识刘老先生也很早,我在入学的时候,80年代在中央美院,在陶艺工作室。用我的话说,刘先生是艺术圈里的罗汉,很有修行的老先生。现在我对先生的认识的更加深刻,他的作品传达的生活气息很浓厚,很打动我。
很长时间我离开了北京,没有见到刘先生的作品,我现在又陆续看到他大量的作品,尤其是今天,很振奋,这么大数量。今天再看这些作品,在中国雕塑界他的价值是深远对中国民族艺术,民族的价值观有一个重新的认识,对民族文化的认识有一个改观。他是一个实践者。他是一个平民艺术家,乡土艺术家。

范迪安

这个展览是一个感动人的展览。这表现在几个方面对人造成感动,一是在学术方面,我们重新发现了刘士铭,在这个传媒时代,发现一个艺术家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发现,我们常说发现梵高那个时代的人。刘士铭是一个孤立的,少有的被时代遗忘的人。50年代,他就有让社会知道的作品。后来,他远离了我们的艺术中心主流,消失在艺术潮流之外。现在,我们又突然发现了他,他的雕塑世界作品是一个如此的丰富、葱茏、博大的世界。

第二是学术史方面,他对雕塑的当代学术研究有巨大的价值。他的雕塑道路与众不同。中国的现代雕塑是从现代西方雕塑来的。刘士铭也曾在这个体系里面。但是还有一个重要的雕塑资源被人遗忘,也就是中国传统雕塑。中国的雕塑传统有两个版块,一个是敦煌、云冈、龙门这些皇家支持的,带有文人性质的雕塑;还有一类是散布在中国的乡间,朴素的雕塑。刘士铭是属于后一种雕塑。而他本人性格、性情也刚好和这种雕塑密切相关。他超越了原来的教育,超越了占主导的雕塑语言,而且又有了新的发现。我们透过刘士铭的作品可以发现,中国还拥有非常有生命力的雕塑资源。

第三,我们都处在极具都市化的生活,而刘士铭关注的是乡土中国,非常有价值。那里的生活那里被城市化所遗忘的往事。再有,从审美角度来说,他的作品需要我们放慢脚步去感受,在平凡生活,乡土生活中发生的许多让人感动的事儿。在这里没有张扬的个性,需要你放慢脚步才能真正的看懂。这里看到的不是什么风格、个性,而是他所感动的生活中的事情。

靳之林

我们是老同学,老朋友,经历也差不多。刘士铭的雕塑是很难写的,作为美术评论很难写。把他作为第一个研究对象,定得很准。对他的艺术要比较深刻的研究。说感染力,这大家都看得到,但是他用怎样的语言来表现,介绍他研究他还有很大的距离。美术界还没来得及,研究有很大的距离。从汉俑,到宋代整个艺术的长河中,这个体系的整体研究还没有真正开始,整体的深入研究还很远。这是一个大课题,但是刘士铭全做到了,他的作品是汉俑的现代化。他用的是中国的自己的语言。雕塑会推动其他的造型艺术。我常说,今天他是最前卫的,五十年以后他的东西还是最前卫的。他的作品光用“神韵”、“传神”还不行。西方的雕塑绘画也很有神韵的,但那是西方的“神韵”,但是中国的完全是情感的交流。他带有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西学东渐,尤其“五四”以后,中国传统的东西完全失传,现在已经断裂的东西通过刘士铭接上了。但社会上整体的认识还没有。

我是异化了的、外化了的,但他没有异化、外化。他没出过国,没有留学。他真正保持了人类的赤子之心,他保持了中华民族传统的民族民间的一个体系。他的语言是中国的艺术基因所生发的艺术语言,如果我们用在教学上,把他作为新的教学的建设,这将对世界、对中华民族的贡献功德无量。

记者:那怎样设法应用到教学中去呢?

靳之林:首先是研究,他对我说,王临乙不教方法。他自己做作品,把不必要的完全舍掉了,完全是减法,都减掉了,里面的结构不是西方的结构,是汉俑的结构。自然的、完全是浪漫化、夸张化,不是按照西方现代的路子夸张。是按照“神韵”、“传神”来夸张,表达质朴感情的细节一点也不忽略,就像刘士铭说的,一个脚趾头都充满感情。但是,次要的衣纹都舍掉了。肌肉的运动,不是解剖学上的运动,他是根据自己神态的需要来做。这是一种情感的运动和节奏,是一种生命的节律。他注意的是这个。所以,他每一件作品都是生生不息的,这种律动不同,这种意境跟西方的不同。

他的雕塑中对绘画、平面都会产生影响。汉俑,既有说书俑,又有画像砖、画像石,这就是汉俑的平面化对绘画起到本质上的推动作用。雕塑上开始突破对绘画有很大的借鉴作用。

刘士铭有真挚的感情,以前是什么也不管了,抛下一切就走了。后来加上各种生活经历,遇到各种困难。另一点就是临摹。没有复制就没法学习,像京剧,学国画,你不临摹,你就入不了里面去。所以首先没有汉俑、汉画像石就没有刘士铭;再有就是,没有真挚的感情,没有文化情感的积淀,也没有刘士铭。

学习刘士铭,不是技法、方法的问题。在教学中也是这样。要做到活学活用,首先观念要完全通,情感完全通,所以难度很大。西方的不一定能认识、看懂。看懂表层的多,形式的探索多,真情实感没有。情感没有刘士铭真挚,对文化的体会没有刘士铭深,所以只有刘士铭能够做到得心应手,就他一个。他吸收的是民族的本原文化,从彩陶、汉俑到宋代的张孩儿,那种生动的感觉都是一样的,生动极了!和西方的解剖完全不一样。到西学东渐以后,情感弱了。尤其是封建社会的形成以后,汉代是太阳初升的时代,汉代的那种活力,唐代的那种完整性,这是中国的传统。

刘士铭的作品是写实的,但是这种写实是中国的写实,是浪漫主义的写实。作品中都有生命的律动,非常抒情,要做到这一点很难。研究要和实践结合,有了研究才能进课堂,现在仅仅是提倡学生去做。

马金风

今天能来参加这个展览非常高兴,这也是我学习的好机会,我和刘士铭认识五十年了,我们是57年认识的,他是个戏迷。虽然他是搞雕塑,我唱戏,方向不同,但是艺术都是相同的,为人民服务都是一样的,都是从群众中来,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

刘士铭在河南待了好长时间,他这个人不爱说话。他的作品鼓舞着我。所以我就,我今年83岁,比他大三岁,他就叫我大姐,我称他为弟弟。他对我有很大的影响,你看,我现在还没有离开舞台。刘士铭身体也不好,他曾经跟我讲,他当学徒的时候,条件不好,睡在水泥地板上,又潮湿,使筋骨受伤了,腿不好了。所以每当我学习有困难,遇上什么难题时,我就想到刘士铭,人家虽身体不好,还坚持创作,比较起来我还是好的。所以他一辈子对我启发很大,我应该向刘士铭同志学习。刘士铭不光搞雕塑,他对于戏曲影响也很大,你看那些小泥人,我在台上唱戏,他就在台下看戏捏泥人,还对我说有些动作、表情应该怎样,对我的影响很大。

我们国家对搞艺术的非常关心,感谢他们对我们的关怀。这是我们处在新社会中的幸福。感谢主办的单位对他的宣传,祝愿他身体健康!

孙一苗

记者:能谈一下对作品的感受吗?

孙一苗:他的作品很好地反映了人民的生活,很容易理解,跟抽象派不一样。

作品反映现实,没有夸张,很真实、好理解。现在的雕塑作品抽象的很多,到城市里往往里一个很抽象,不理解。我问当地人他们也不理解。喜欢这种现实主义的作品,更容易被老百姓接受受感染。

反映农村,底层也很需要。不能都是才子佳人,应该反映劳动人民的日常生活,生产以及各方面的生活,这都需要表现。我刚才听到外宾他们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