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现场
2018年12月24日,中央美术学院成立刘士铭雕塑艺术馆,致力于研究和探寻刘士铭的艺术作品及其历史意义。刘士铭(1926——2010),中国著名雕塑家,也是新中国成立后中央美术学院培养的第一代雕塑家。刘士铭出生于天津的知识分子家庭,1946年考入国立北平艺专(中央美术学院前身),受教于王临乙等首批留学法国的雕塑名师。1950年因成绩优异留校任教。在任教的十余年间,参与和自主创作了多件反映国家重大历史变革的雕塑作品,如《丈量土地》、《劈山引水》等。但是就在作品及名声家喻户晓之际,他却选择离开北京,申请调至中原腹地河南,将关注的目光转向平凡的芸芸众生,从民间汲取创作的灵感和营养,并在随后的十几年间孜孜不倦地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刘士铭扎根于中国古典艺术、本土文脉,继承中国古代“塑像”传统,开拓了一条迥异于西方雕塑观念和形态的中国本土化雕塑之路,为区别于当时流行的雕塑风格,他命名为“中国做法”。
刘士铭用他的“中国做法”,记录和展示了他所经历的时代中普通人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包含了对每个人的尊重,以及他对自由的追求和表达,丰富和拓展了中国现代雕塑的发展。他也为我们提供了更多了解世界、了解我们自己和了解人性的方式,丰富了我们知识的深度和广度。
◎展览开幕现场
◎左起刘士铭之子刘伟,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院长马路、本展策展人中央美术学院副教授红梅
◎嘉宾合影
中央美术学院党委副书记、雕塑家王少军教授在前言中提到:“刘士铭雕塑艺术展与一个科研项目密切相关,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我深知刘士铭先生和他的艺术在这个项目中所具有的重要意义,即我们将深究的中国古老艺术长河流经近代与西方艺术相汇之际能依然保持本色,持守内心饱含民族文脉之‘中国做法’研究。
我们将刘士铭个案研究作为基点,重点研究中国现代雕塑发展史中立足中国民族雕塑艺术并进行现代转换的艺术家及艺术现象,梳理中国百年雕塑艺术发展中呈现出的迥异于西方现代性叙事的,具有中国特色,立足中国传统文脉,本土化经验进行现代转换的现代化艺术实践。我以为刘士铭先生的艺术个案就似一把钥匙,能使我们开启中国本土原创艺术的宝藏之门,从而真正意义上建构引领人类文明风尚,饱含中国文化特色的中国当代艺术创研体系。”
◎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院长马路在开幕式上致辞
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院长马路教授在致辞中谈到:“刘士铭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做陶塑,与汉墓的陶塑有许多一脉相承之处,有些题材很像,反映出百姓生活自秦汉以来的变与不变。其作品的形象涉及广泛,但器物、动物、建筑都是围绕人的生活而呈现。人的生活的主角,是男人和女人们,是他们的神灵投射。刘士铭的心要伴着手和泥去飞翔的,他所说的回忆是时空的跨越,是貌似的过往在此时此刻的瞬间与他相会成为活现。在今天这个时代,如果我们能够理解刘士铭,是因为我们知道自己是不完美,同样是残疾的,得了各种各样小儿麻痹。我们为利益、声望、贪恋所惑,而退化了自己的健康,萎缩了人的感知能力,变得麻木和概念化,越来越依赖各种工具来伸延我们的本应具备的能力,来满足自身退化的需要,越来越依赖强刺激来满足我们麻木的神经,在概念化基础上更加努力地加强概念化甚至极端化好像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活得有意义。我们也许能够知耻而后勇,在黑夜的世界里训练我们的本应明亮的‘眼睛’,挖掘自己的能力,感知大自然的精妙与无限,进而,发现自己和证明自己的价值。”
◎策展人中央美术学院副教授红梅在开幕式上致辞
刘士铭雕塑艺术国际巡展策展人红梅副教授在致辞中谈到:“这个展览是她对刘士铭研究的阶段性呈现:对于刘士铭开创的中国传统泥塑、陶塑造型语言的现代激活,对于普通民众的纯真质朴的博爱,对于具有中国自身独特审美规范和中国本土化雕塑语言的推进,对于不同于西方雕塑传统的从中国自身文脉发展出来的‘塑像’传统的现代性激活。而他的悲剧与贡献即在于此,这也是吸引我倾注巨大心力进行研究的原因所在。因为,近些年,我致力于研究中国艺术发展中呈现出来的那些不同于西方的具有中国自身特点的现代性叙事及意义的思考。”
◎展览现场
中国驻纽约总领馆副总领事钱进在致辞中谈到:“刘士铭的作品大多反映他看到过的、经历过的、触动过他感情的人物和情景,可以说是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中国人生活面貌的生动记录,对比当下的中国,相信美国朋友们可以看到中国过去几十年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秘鲁国宝级雕塑家,90多岁高龄的维克多·德尔芬·拉米雷斯(Victor Delfin)遥寄了贺信,他写道:“对于‘刘士铭雕塑艺术展’的举办,请允许我致以衷心的祝贺!纽约是我最钟情的城市之一。本次的全球巡展会让美国以及澳大利亚的参观者们大饱眼福。刘士铭先生的雕塑作品是真正的艺术瑰宝---它们植根于中国传统,同时又迸发出创新与活力。”
目前在纽约艺术学院任教、曾在上海生活多年的意大利著名雕塑家迪奥尼西奥·奇马雷利(Dionisio Cimarelli)在观展后对新华社记者说:“刘士铭的作品非常棒,有很强的中国文化色彩。他表示,这种展示中国文化艺术的展览本身就很有意义,有利于美国公众认识和了解这位独特而值得关注的艺术家。”
◎开幕式上,四位将要进行哥伦比亚大学刘士铭雕塑艺术研究论坛的学者合影:左起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院长马路,纽约艺术学院雕塑家,画家迪奥尼索·西玛里尼(Dionisio Cimarelli),法国雕塑家、画家艾玛·圣胡农(Aima Saint Hunon),策展人红梅副教授
◎左起策展人红梅副教授,雅虎财经总编苏安迪(Andy Serwer),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院长马路,刘士铭之子刘伟
◎左起红梅副教授,马路教授,中国著名雕塑家、中央美术学院曹春生教授,刘秋秋、刘世铭之子刘伟
◎左起刘士铭之子刘伟,中国著名雕塑家、中央美术学院曹春生教授,马路教授,红梅副教授,在刘士铭雕塑艺术展学术主持、中央美术学院党委副书记王少军教授为刘士铭雕刻的青铜像前合影。
◎左起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院长马路,中国驻纽约总领馆副总领事钱进,策展人红梅副教授
◎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院长马路教授(左一)与雅虎财经总编苏安迪(Andy Serwer)(右一)
◎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院长马路教授与纽约艺术学院雕塑系主任哈维·斯川(Harvey Citron)
出席开幕活动的嘉宾主要还有:南美艺术品收藏家和策展人珍妮·罗斯福(Jenny Roosevelt) ,雕塑家、画家迪奥尼索·西玛里尼(Dionisio Cimarelli),雕塑家、画家艾玛·圣胡农(Aima Saint Hunon),雕塑家、画家安娜·奥比宫左(Ana de Orbegozo),雕塑家、纽约艺术学院雕塑系主任哈维·斯川(Harvey Citron),《财富》杂志摄影部主任蜜娅·迪亚尔(Mia Diehl),雅虎财经总编苏安迪(Andy Serwer),亚洲艺术新闻/雕塑新闻纽约主编罗伯特.摩根(Robert Morgan),高古轩画廊顾问委员会主任马丽萨·拉泽洛夫(Malissa Lazarov),亨特学院教授、电视节目执行制片人道格拉斯·奥顿(Douglas Alden),艺术品收藏家贝蒂·海曼(Bette Hyman),艺术品收藏家潘妮·高曼(Penny Gorman),建筑师弗兰克·瑞恩(Frank Ryan),新华社北美总分社社长周效政。
◎展览现场
为深化对刘士铭雕塑艺术的研究,还将于11月6日在哥伦比亚大学举办刘士铭雕塑学术研讨会,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图书馆馆长Jim Cheng、纽约艺术学院雕塑家Dionisio Cimarelli、视觉艺术家Aima St Hunon,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院长马路教授,策展人红梅副教授将进行对谈,探讨、交流刘士铭雕塑在中国现代雕塑发展史中的历史价值。
当我们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回顾刘士铭长达半个世纪的雕塑探索时,我们一定会惊叹于他的远见卓识和自我意识。他是那个时代罕见的知识分子,对东西方文化始终保持着清晰的理解和偏好。他对自己的文化始终保持着自豪和尊重。他始终忠于自己的文化良知和审美情趣,并制定了自己的路线,远离潮流和学术话题。他坚持用自己的“中国做法”孤独地探索中国雕塑,最终创作出一条迥异于西方雕塑概念和形式的中国特色道路,为中国乃至世界雕塑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展览将持续至2019年11月8日,之后将于2019年11月14日在华盛顿开启国际巡展的第二站。
摄影/祁思阳
(部分图片致谢美国亚洲文化中心)
展览版块文字
京都繁华
1926年, 刘士铭生于天津知识分子家庭,父亲刘宝善1926-1931年留学美国底特律大学学习机械专业,母亲郭素玉天津女子中学毕业。刘士铭从小接受传统文化教育,自幼随名家习汉印篆刻,北宗山水。
1946年 考入国立北平艺专(中央美术学院前身)。师从中国第一代留法雕塑名家王临乙、滑田友等,研习法国学院派古典主义雕塑语言及罗丹的现代雕塑思想。
1950年 毕业创作《丈量土地》荣获中央美术学院“红五月创作美展”一等奖,并被刊登在1950年《人民画报》第1卷第1期。
经徐悲鸿院长推荐,《丈量土地》被送往布拉格参加了“布拉格——世界青年学生联欢节美术展”,并被捷克斯洛伐克国家博物馆收藏。
同年7月毕业,经徐悲鸿院长建议留校任教。
1951年 进入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研究生班学习。同年被调入人民英雄纪念碑雕塑工作室,参与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创作、研究、交流等工作,并协助王丙召先生从事《太平天国—金田起义》的泥塑创作工作。
1955年 调到中央美术学院附属的中国雕塑工厂创作组(后更名为中国雕塑工厂)工作。
1958年 创作作品《劈山引水》,经放大7.1米,作为中国共产党“七·一”献礼,被安放于北京中山公园的保卫和平坊前。不久该作品在《人民日报》发表,美国女作家斯特朗女士出版了一本反映中国大跃进的书“The Rise of The Chinese People’s Communes”,书的封面即是此雕塑。
1959年 河北省保定市购买《劈山引水》,并安放在保定市东风公园,至今犹存。
《劈山引水》成为中国50年代的时代精神和时代形象而广为流传,家喻户晓。
乡村偏远
1956年 前往武汉创作武汉长江大桥汉阳桥头堡内的《水下作业》组像。夜晚路过三门峡一个小站等车时,在站台上听到远处漆黑小屋里传出河南豫剧慢板板胡的曲子,从此耳边总回着河南豫剧慢板的曲调,对河南一地极为向往。
1961年 6月,决议离开中央美术学院和中国雕塑工厂创作组,前往向往已久的河南省,选择调入河南郑州艺术学院。
9月,改调到开封师范学院(原河南大学)艺术系任教。
1966年 知识分子再教育运动中被下放到河南省民权县雎杞林场代砦林分场进行思想改造。
1969年 曾经带着光环出走的浪子,在偏远乡村,开始思念阔别近10年的故乡北京。
2、找寻回家的路——刘士铭的雕塑语言谱系
在这里,我们既能看到刘士铭师从法国学院派古典主义雕塑风格的作品,也能够看到他受罗丹现代雕塑思想影响的作品,还能够看到中国在建国之初人民欢欣鼓舞,热血沸腾的具有浪漫主义气息的作品,尤其能够看到给年轻的雕塑家刘士铭带来巨大荣誉的经典作品。
在这里,我们看到年轻的雕塑家没有沉浸在荣誉光环中,而是从广阔的人民日常生活中,从中国历史博物馆历代文物中寻找新的艺术创作的突破口,寻找自己内心深处真正认可的艺术创作之路。
在这里,我们看到刘士铭长达60年雕塑语言衍变的谱系,看到一位艺术家如何出走并回归,最终找寻到回家的路。
1970年 思家心切,几经周折得以借调到离北京较近的河北省保定市,在莲花池公园进行大型泥塑《收租院》的复制工作,受到尊重,单独辟一间名为“小方壶”的小屋给刘士铭居住。
在保定4年时间里,闲暇时光都在“小方壶”边的莲花池静坐深思,回忆来时路。
此段时光为刘士铭心路历程转变的重要时段,为纪念,他亲自制一枚铜印“小方壶”。
1971年 几经周折,正式调入河北省保定市群众文化艺术馆工作。
1974年 思家心切,办理提前退休才得以回到阔别15年的故乡北京,并在中国历史博物馆从事历代文物修复及复制工作。
在历博工作7年时间,奠定、坚定了他坚持雕塑民族化的艺术创作之路。
如果说之前刘士铭的雕塑创作中民族文化基因的流露出自自发,而历博7年与中国历代文物朝夕相处使他开始自觉悉心研摩中国历代陶塑作品,并决心以不同于西方雕塑观念与手法的“中国做法”进行自己的雕塑探索之路。
1980年 历博工作7年后,重返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任教,并在中央美术学院电陶窑工作室烧制自己创作的泥塑作品,15年间共计创作作品千件余。
1995年 结束在中央美术学院的全部工作,继续在北京的家中潜心创作。
1998年 在中央美术学院通道画廊举办“刘士铭作品展”,并出版画册《刘士铭作品集》。
1999年 接受中央电视台CCTV-1《东方之子》栏目专访。
2005年 在中央美术学院雕塑艺术创作研究所举办“本土雕塑展——刘士铭作品展”及研讨会。
接受中央电视台CCTV-10《人物》栏目专访。
2006年 在中国美术馆举办“自在蓬蒿——刘士铭雕塑艺术展”及研讨会。
接受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栏目第二次专访。
2010年 5月,逝世,享年84岁。
3、家——刘士铭的现实世界与理想世界
刘士铭84岁的人生历程中,他始终在现实世界与理想世界中认真而疏离地活着、感受着、体验着,表达着。他像接受自然中的阳光雨露和狂风暴雨一样平静地接受人生的无常和人性的多样,且始终保有赤子之心,用漫长的60年的雕塑艺术探索之路来记录他的生命轨迹和他那一代如他一样的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犹如古希腊英雄奥德修斯的一生传奇。
某种意义上说,他为艺而生,却活在一个不那么需要他所追求的艺术理想的历史时期。为此,他进行了一个人出走与回归的漫长寻家之旅。这个“家”,即是他东西方研究、古今探索雕塑艺术的心灵故乡;又是他漂泊半世、追寻现世安稳、灵魂归宿的努力与希望。
经过10余年的探索与创作,在经历着至高的荣誉与成功时,刘士铭却选择了听从自己的内心召唤,于1961年远离繁华京都,循着河南豫剧慢板板胡的曲子,来到了地处中原的贫苦乡村,在河南各地辗转10年,又在河北保定4年,深入贫苦农村,与乡民同甘苦,深切体验和感受着生命的状态和意义。
漂泊的浪子终于思乡,命运之河流又将刘士铭带回北京,1974年,他开始了在中国历史博物馆(今中国国家博物馆)为期7年与中国历代珍贵文物日夜厮磨、修复、复制的美好时光,浸润在中国源远流长的各类古物独特而美妙的造型审美中。
1981年,刘士铭的母校中央美术学院向在外流浪20年的浪子展开双臂,他重新回到雕塑系任教,并在这里烧制自己的泥塑作品,历时近20年,烧制作品近2000件。
在长达60余年的雕塑生涯中,刘士铭与他所处时代极为流行的西方雕塑观念和雕塑形态保持清醒距离并逐渐远离,转而扎根和立足中国古典艺术、本土文脉,挖掘中国传统多种类别的民间美术,继承中国古代“塑像”传统,从中国历代泥塑作品中汲取养分进行当代陶塑转换,他将其称之为“中国做法”。这是一条迥异于西方雕塑观念和形态的中国本土化雕塑之路。
刘士铭漫长而艰辛的“中国做法”雕塑探索之路,不禁使人想起古希腊英雄奥德修斯的一生传奇。刘士铭虽为艺而生,却活在一个不那么需要他倾其一生追求的艺术理想的历史时期。为此,他进行了一个人出走与回归的漫长寻家之旅。这个“家”,即是他东西方研究、古今探索雕塑艺术的心灵故乡;又是他漂泊半世、追寻现世安稳、灵魂归宿的努力与希望。为此,展览展出刘士铭在世时亲手铸造的青铜雕塑作品近40件,分为3个学术板块:
·带光环出走的浪子——从繁华京都到偏远乡村
·找寻回家的路——刘士铭的雕塑语言谱系
·家——刘士铭的现实世界与理想世界
“出走与回归——刘士铭雕塑艺术展”是中央美术学院刘士铭雕塑艺术馆举办的“中国做法:刘士铭雕塑艺术国际巡展”系列的首展,在国际艺术之都纽约开启国际巡展首站,以此让美国乃至全球艺术界及社会公众欣赏和了解刘士铭独树一帜的雕塑艺术,传播他提出和开创的“中国做法”雕塑观念,让世界了解中央美术学院及中国现当代雕塑家为世界雕塑艺术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了解中国百年雕塑艺术发展中呈现出的不同于西方现代性叙事的具有中国特色、立足中国传统文脉、对本土化经验进行现代转换的中国自身的现代性叙事,丰富世界现代艺术史的多元叙事。
中央美术学院副教授、硕导、博士
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理论出版部主任
中央美术学院刘士铭雕塑艺术馆执行策展人
前言
我们将刘士铭个案研究作为基点,重点研究中国现代雕塑发展史中立足中国民族雕塑艺术并进行现代转换的艺术家及艺术现象,梳理中国百年雕塑艺术发展中呈现出的迥异于西方现代性叙事的,具有中国特色,立足中国传统文脉,本土化经验进行现代转换的现代化艺术实践。我以为刘士铭先生的艺术个案就似一把钥匙,能使我们开启中国本土原创艺术的宝藏之门,从而真正意义上建构引领人类文明风尚,饱含中国文化特色的中国当代艺术创研体系。
可以这样认为:现代中国在经历了改革开放这样巨大的社会变革,才使她再次确认自身的价值所在,伴随着这样的认识就必将会带来广泛的价值实践,今天我们向他国友邦推出这个展览正是如上之用意。
在这里,我郑重地向你们介绍我们项目的执行负责人红梅副教授,她作为此展的策展人,会清晰地释放她的能量与智慧,通过她对刘士铭人生与艺术经历的深度剖析,定会使观者收获宝贵的感悟与沉思。
我期盼着这样的结果。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中央美术学院党委副书记
中央美术学院刘士铭雕塑艺术馆负责人
二零一九年九月二十五日
他这个人比较内向,喜欢看书,爱看武侠里面的传奇的事,也喜欢聊这些,他 记忆力很好,对那些故事的情节记得清清楚楚,还有更重要一点是他相信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他的想象力特别丰富,平时安静下来,他脑子里面就像是过电影一样再现他看过的那些武侠故事的画面,幻想着怎样参与其中,行侠仗义。
他也时不常的干出一些和正常人不一样的事情,比如,青春期的时候,他把一 节木棍刻成小生殖器的模样,并且给它涂成粉红颜色,摆在客厅里面,这个东西弄得他的父亲很尴尬,严肃的跟他说,“你要把它拿到你的房间里面去,摆在这里,别人还以为这是我刻的呢。”
他上大学的时候,剃着光头,穿一身黑衣黑裤,绑着裤腿,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去学校锅炉房后面练夜眼;或者每天子时在宿舍里面打坐;而到了白天他会夹着自制的外形是棺材的铅笔盒去上课。
他从小就患有小儿麻痹症,后来发展成为进行性肌肉萎缩,他的胳膊和腿越来 越瘦,肚子却越来越大,他为了去肚子里面的油,曾经试过喝洗涤灵。终其一生,他都在寻找治疗自己的方法——他时常给自己开药方,连他父亲都管他叫刘大夫。常常开药也常常吃错药,于是他常年在口袋里面装着一把绿豆,一般感觉不适的时候,他都会抓几颗吃吃;或者找他那些练功的朋友求助,拨通电话,由那边发功,通过电话线给自己疗病。也有时候喝药喝大了,这些办法都不好用了,上吐下泻,浑身麻木,下不了床。
生活中他也会做一些他自以为比较高明的事情,比如,为了室内获得比较自然 的风,他让工人把空调装在阳台上;为了防盗,把钱藏在蜂窝煤里面;为了强身健体,喝自己的“回龙汤”;冬天冷了,为了省钱,会买一条一条的皮子,缝在衣服里面御寒。老了以后,他自己在屋里头,用报纸叠成各种各样的纸帽子,戴在脑袋上,披着毯子戴着墨镜,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时下的电视节目,他会冲电视里面讲瞎话的人喊“狗屁”,并且把手比划成枪的样子,隔着空气对着电视机打枪,并且嘴里面还“啪啪啪”配上声音。这时候,他的衣服口袋里面,塞满了各种东西:速效救心丸、笔、小本子、钥匙、纸、可乐瓶子剪成的尿壶......
他没有经过专业的艺术训练,竟然考上了中央美院,成为徐悲鸿、王临乙这样 的大师的得意门生,毕业之后,他成功留校,工资九十块钱,这在当时是非常富庶的。但是,他爱上了豫剧演员马金凤,并且追随她去了河南,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随后,他越混越惨,像是堂吉诃德一样,云游一圈,丢盔卸甲。等回到北京的时候,工资只有五十多块钱,在这帮老哥们的帮助下,在历史博物馆以临时工的身份做了八年的文物复制,也是在这帮老哥们的帮助下,在美院解决了一个工作室,在那里烧了一千多个小人儿。
大部分时间他是很平常也很安静的,以至于周边的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我和 我的其他亲人们,也因为他的沉默,几乎和他生活在平行的两个世界中,没有交集。
近年来,我在整理他的资料,他平时随手塞在一个抽屉一个抽屉里面的照片、文件、草图、信件、证件、甚至是随便一张纸片、药方、中药、一个放大镜、 一缕头发、一张剪报......开始在我眼前铺展开来,让我惊讶的是他们无一不率真自然无一不活色生香,就像是打开我记忆的门,一一对应上我这五十多年里面有关他的所有记忆,我几乎错过了一个宝藏。
他在每一个时间段都会有一些风格迥异的日记,有时候叙述的没有任何章法, 有时候是在宣泄情绪,但是,无一不生动、真实、忠于自己的内心,那些故事就像是在眼前发生的一样。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持这些故事的原貌,我们几乎没有做任何修饰,甚至病句都没有修改。在每一篇日记后面,我也会讲讲他在当时的生活状态以及事情发生的背景故事。这个讲述的过程终于让我和他这两条平行线有了一个交集。现在,在他去世的第四个春节,我终于能够挖掘出他的不合时宜、他的不入流,混的越来越惨,他这么一个老顽固的根源。
我越来越爱他,二鬼万岁。
平时二鬼对别人给予的细小帮助都会感动,会把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写在日记里铭记在心里。如果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我想他要感谢的名单会很长很长,能做到一个人也不会漏掉的。这种感谢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
谢谢大家。
2014 年除夕初稿,2019年10月补充。